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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源有好几处地方,他们均说自己才是陶渊明《桃花源记》中描述的遗迹所在。最为著名的当数湖南常德桃源县桃花源和重庆酉阳的桃花源。而我此刻正在酉阳。
陶渊明说,晋太元年间,有一武陵人打鱼为生,由于“缘溪水”“忘路之远近”,行舟“偶得一山”,又见一洞,洞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过了洞口便豁然开朗,这便是陶公所写《桃花源记》中世外桃源的所在了。
检票入园,果然“便得一山”,而山门的洞口却大得出奇,于陶公所述迥然不同。洞门立标志性巨石,行草“桃花源”三个大字,落款为“马识途题”。
但见洞中翠竹簇拥,溪水淙淙,清澈见底,蒲苇茂密,好一处洞天福地。过了洞口便是一方池塘,白鹅戏水锦鲤跃浪,一渔翁腰系鱼篓,身披蓑衣持竹篙渔唱于舢板之上,两只鱼鹰立于船舷似神若仙,闭目养神,此情景恍惚间犹如穿越至遥远的东晋。池塘边有一方褐石,红笔描书“醒石”二字,据说陶公住所既有此石,每每饮酒后皆蹒跚至此,卧坐其石,不但醒酒提神亦能激发诗思。绕溪行,踏石径至“潜村”,陶渊明字元亮,单名潜字,故后人将此处呼作“潜村”,这里乃桃源人招待客人之所在,每遇客至设酒杀鸡作食,盛情款待,但见茅屋草舍,石桌石凳,舂米磨面农具摆放有序,酒幌斜插炊烟袅袅,打谷场上石磙碾盘水车流转。真个是“土地平旷,屋舍俨然”,豆腐坊里身着古装的山嫂,一边晃荡着硕大的豆腐浆兜,一边笑容可掬招呼过往客人,“桃花酿”酒坊门首,油黑色的酒坛酒甏上,贴着大红的“酒”字,作坊内热气腾腾,山野田园间弥漫着醉人的阵阵酒香。踏过溪流涓涓的石板小桥,便是一处桃园,园内“中无杂树”,可惜我等来的不是时节,只见“芳草鲜美”,唯少了陶公笔下的“落英缤纷”。
绕行至“隐逸村”,品桃源特产“老鹰茶”,这里有良田、美池、桑竹,“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往来耕作,怡然自乐。还原了隐逸之宗,“田园诗派鼻祖”陶渊明先生“日出躬耕绿野,夜归沉醉红霞”那置身世外、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恬静生活场景。
过“靖节村”,方知陶公谥号“靖节先生”,秘径复行数步,登长阶,已是气喘吁吁,遇“太古洞”,顿游兴大增,洞口有石牌:“距今已有3亿年历史,长约3.5公里,洞府体量庞大,气势磅礴,洞中钟乳挺拔,石笋丛生,石幔高挂,石柱巍峨,石帘低垂,石瀑飞流……”洞中奇景连赘,可谓美轮美奂、美不胜收。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现代光影技术巧夺天工的完美结合,使得庞大的洞府光怪陆离,时而惊险刺激,时而隐秘梦幻。无不令人惊叹拍案称绝,美至极致,竟让我等顿生视觉疲劳之感。世界天坑之父朱学稳先生亲笔题词:“世界奇观,地下石林”。
武陵捕鱼人“忽逢桃花林”,桃源人“咸来问讯”,方知世外已过汉晋时期,他们的先世当初为“避秦之乱”移居此地,已逾数百年,临行嘱渔人出去后“不足为外人道也”,捕鱼人返程时沿途做了标记并违背承诺告知太守,太守即“遣人其往”,依渔人标记寻之,最终“道迷”,不复得路而返。桃花源最终成为“世外桃源”而无人能及。南阳隐士刘子骥闻知亦想前往,终未果。出游时,同行的子卫、国厂先生,行将襄阳因小恙返程,是以为憾,与之调侃说:“南阳刘子骥、淮阳范子卫虽为高士,命中无缘桃花且命犯桃花,是为‘桃花劫’也。”范先生乃饱学之士,竟随口吟诵出首都机场大厅那句脍炙人口的广告语:
世上有两个桃花源,一个在酉阳,一个在我心中。
余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