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吴军
温庭筠是晚唐著名诗人,他写的词更是有独到之处,被誉为“花间派”的鼻祖。宋朝的王拯在《龙壁山房文集忏庵词序》中说,词体是李白、王建、温庭筠所创。宋朝的周济在《介存斋论词杂著》中说:“词有高下之别,有轻重之别。飞卿(温庭筠,字飞卿)下语镇纸,端己揭响入云,可谓极两者之能事。”意思是说,温庭筠一下笔写词,就已经深美闳约、气象万千了。刘熙载在《艺概》里更是高度赞誉温庭筠:“温飞卿词,精妙绝人。”足见温庭筠在词史上地位之重要。五代十国时期编纂的我国文学史上第一部词集《花间集》中,收录了温庭筠写的词66首,是这本词集中收录作品最多的作家。
温庭筠的诗也写得清婉精丽,备受时人推崇,他的《商山早行》一诗中的“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是不朽的名句,千古流传。宋朝文学家欧阳修非常赞赏温庭筠的这两句诗,曾模仿温庭筠的诗句而写了“鸟声茅店雨,野色板桥春”这样的诗句,但是,欧阳修的诗句终未能超出温庭筠诗的原意。除诗词外,温庭筠还是一位小说作家、学者。《新唐书·艺文志》中记载,温庭筠写有小说《乾巽子》3卷、《采茶录》1卷,编纂类书《学海》10卷。可惜这些书几乎全部亡佚,十分令人痛惜。
温庭筠的诗和词大多是以描写爱情为主,是一位写情圣手,他用绝妙温婉的笔触,描写了男女之间的爱情,洋溢着一股撩人的春意。温庭筠的作品写得温软旖旎,让人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倜傥潇洒、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可是,实际上温庭筠这位写情圣手却是一个相貌丑陋的人。因为温庭筠长得很丑,所以,当时的人给他起了一个“温钟馗”的绰号。钟馗是传说中相貌奇丑的男人,连鬼见了钟馗都要被其丑陋容貌给吓跑,而温庭筠的绰号是“温钟馗”,仅从这个绰号就知道,温庭筠的相貌之丑是相当严重的。有人说,温庭筠这哥们儿就是因为相貌太丑,所以一生才混得不得意。
温庭筠能够把诗词写得无比美好,却独不能让自己的相貌也美好起来,他因为貌丑而穷困潦倒一生,想想真是让人感叹。《旧唐书》里说温庭筠不但貌丑,而且不修边幅,这样惊世骇俗的相貌和随心所欲的生活习惯似乎昭示了他一生的悲情命运。更让人感到可悲的是,温庭筠的丑陋相貌竟然延续到了他的孙子。《北梦琐言》中记载说,温庭筠有一个孙子,本来想凭借自己的一技之长到四川的州府里找一份工作,结果却被拒绝了,理由是他长得太像他爷爷温庭筠了。当时,温庭筠已经不在人世了,不过,若是温庭筠在泉下得知此事,一定会无比尴尬无比气愤。也许,温庭筠还会用他的神笔写下许多情感激烈的诗词以反击。
温庭筠虽然长得很丑,但是,他是一个才情洋溢的大才子,他还精通音律,善鼓琴吹笛,《旧唐书》记载他“能逐弦吹之音”,估计他的音乐才华可以和“曲有误,周郎顾”的美男子周瑜一比高下了。而且,温庭筠为人风流,颇有男人魅力,以至于让大美女和大才女鱼玄机对他情思萦怀。温庭筠写有一首《菩萨蛮》的词:“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这首词描绘了一幅深闺美人图,词中的女子宛若天仙,朝阳透过水晶帘照进纱窗,昨宵的一枕浓睡扰乱了她如墨的青丝,额上的蕊黄若隐若现,美人香腮,晶透如雪,娇嫩如花,她坐在镜前,看着自己紧蹙的蛾眉,蛾眉里面暗藏了欲说还休的心事。温庭筠用笔温存缱绻,让人顿觉真切如画,怎不让才女加美女的鱼玄机为之动心。
温庭筠与才貌双全的鱼玄机有过一段绮丽的故事。鱼玄机出生于书香之家,幼有诗名,然而她命途多舛,为生活所逼,她和母亲被迫为人洗衣以供生计。大名鼎鼎的温庭筠收鱼玄机做了他的弟子,他指导鱼玄机学问的同时,并接济鱼玄机母女的生活。温庭筠离开鱼玄机时已是56岁,鱼玄机在长安想起了远方的温庭筠,写了《寄飞卿》一诗:“阶砌乱蛩鸣,庭柯烟露清。月中邻乐响,楼上远山明。珍簟凉风著,瑶琴寄恨生。嵇君懒书札,底物慰秋情。”诗里洋溢着懵懂的少女情怀。但是,对于鱼玄机的深情,温庭筠没有回复,他知道他不可以,他相貌丑陋,而且年事已高,不能误了鱼玄机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温庭筠只有无言以对,鱼玄机面对温庭筠的沉默,忍不住自己对他的思念之情,于是又写了一首《冬夜寄温飞卿》:“苦思搜诗灯下吟,不眠长夜怕寒衾。满庭木叶愁风起,透幌纱窗惜月沈。疏散未闲终随愿,盛衰空见本来心;幽栖莫定梧桐处,暮雀啾啾空绕林。”
神女有意,襄王无情。温庭筠始终没有接受鱼玄机的深情。
也许,正是因为温庭筠的貌丑,他才经历了生活的太多失意,所以,温庭筠在自己的词中将美女写得总是非常寂寞,得不到别人的欣赏,这其实寄托了他因为貌丑而得不到别人欣赏的落寞情怀。《唐诗记事》里说,温庭筠的晚景极其凄凉,穷困潦倒,令人寒心。一代写情圣手竟然沦落到如此下场,让人不禁为之扼腕叹息。
然而,历史终会记住温庭筠,人们也会记住这一位因相貌丑陋而落寞一生的才子,他真的是一位才情横溢的写情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