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志胜
妻去石家庄照顾孙子之后,原本我喜食的“家庭版”煎饼,再也没有口福了。中间,曾受朋友在家中自摊煎饼的启示,几次跃跃欲试,终由于怯场而善罢甘休。八月初,好不容易忙完手中的活,获得领导“开绿灯”,允许休两周的年假,遂急不可待地收拾行装赴石市,第一天妻就问:“早上吃点啥?”我想都未想,答道:“摊煎饼呗!”
“家庭版”煎饼,先是源于早年母亲的老家手艺,即搅点面糊,加些葱花、盐,在地锅上摊,那种软绵、飘香的味道,只有在特别喜庆的日子里才能品尝到。我攀着乡道的绳索,求学、就业、成家,摇摇晃晃进了城,嫁与我的妻渐渐升级了“家庭版”煎饼的制作手艺——将青菜撕开,胡萝卜切丝,面粉和鸡蛋搅拌成糊,倒面糊摊成薄饼,倒葱花、胡萝卜丝翻炒,于饼上抹辣椒酱,再加入火腿和青菜,即可大快朵颐。
慢慢地,如此这般制作煎饼的摊点、小贩多了,特别是在校园门口、集贸市场、社区街巷,大众化的煎饼香气相携凉皮、胡辣汤、豆腐脑,比比皆是。面对思想深处的“洁癖”,我不由得对商品化的煎饼“敬而远之”。厨艺日臻娴熟的妻,随之也将“家庭版”煎饼弃至“小儿科”食品之列。
俗话说:“远了香,近了殃,不远不近想得慌。”这可作为我与煎饼之间“餐饮关系”的真实写照。河北省会石家庄市,对易做、易食、易消化的煎饼也情有独钟。虽说煎饼的起源地在山东,但它在河北、北京、天津、内蒙古、山西及江苏的苏北一带,浙江、云南、陕西的部分地区以及东北三省,其种类也繁多,分布较广。
石家庄煎饼,之所以能跻身于地方名吃之列,其中的学问和知识面也比较宽广。譬如,石家庄大小街道、城中村、小区,有很多正宗的煎饼果子店铺、小摊,这里的煎饼主要以绿豆粉为原料做成,即在摊好的薄如纸的煎饼上打一个鸡蛋,抹上一层美味酱料,撒上一层葱花,再裹上一个美味的馃子,一个黄澄澄、热腾腾的煎饼就做好了。刚做好的煎饼酥脆可口,香飘满溢,甚是美味。
送孙子去幼儿园归来,见餐桌上已放了一碗豆花和一盘摊好的煎饼。咦!对折、叠合的白面煎饼,里边怎透着星星点点的紫碎花呢?妻微笑着答:“那是紫橄榄!家里忘买菜了,仅剩一小棵橄榄菜,我就切了点,给你增加点营养……”
相传煎饼是诸葛亮发明的。三国时期,诸葛亮辅佐刘备之初兵微将寡,常被曹军追杀。一次被围于沂河、湅河之间,锅灶尽失,而将士们饥饿困乏,又不能造饭,诸葛亮便让伙夫以水和杂面为浆,将铜锣置火上,用木棍将面浆摊平,煎出了香喷喷的薄饼,将士食后士气大振,杀出了重围。当地人后来习得此法做食,但铜锣昂贵,且易开裂,人们遂以铁制成锣状的煎饼烙,自此煎饼在沂蒙乃至山东大地上流传至今。
煎饼作为石家庄地区传统食品之一,起源也甚早。最初,它是将五谷杂粮调成面糊,用酵子发开,支起鏊子,烧着柴火在鏊子上擦点儿油,把面糊倒入烧热的鏊子,再用煎饼筢子摊平、烙制而成。摊煎饼离不开鏊子。石家庄的鳌子早期以石头制成,打磨成圆圆的形状,表面光滑若冰,三足雕以龙状,称之为鳌子。后来,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石鳌子逐渐被淘汰了。
记得《儒林外史》作者蒲松龄,曾专门为煎饼作过一首诗《煎饼赋》:“溲含米豆,磨如胶饧,扒须两歧之势,鏊为鼎足之形,掬瓦盆之一勺,经火烙而滂,乃急手而左旋,如磨上之蚁行,黄白忽变,斯须而成,‘卒律葛答’,乘此热铛,一翻手而覆手,作十百于俄顷,圆于望月,大如铜铮,薄似剡溪之纸,色如黄鹤之翎,此煎饼之定制也。”——活脱脱一幅煎饼制作工艺图!
时代在变,人们的饮食口味也在变。就说这小小的煎饼,“家庭版”的在持续,“升级版”的也不断在更迭。单位的小年轻同事,吃腻了传统的韭菜鸡蛋煎饼、胡萝卜土豆煎饼、芹菜煎饼,又开始吃水果煎饼、山药煎饼等。据她们炫耀讲,家中的电饼铛那是“简单又好用”,整日里忙得不亦乐乎……
随着健康观念的不断提升,我现在非常中意杂粮煎饼。杂粮煎饼又称玉女卷、煎饼果子、香妃卷,以各种杂粮为主料、酱类为辅料制作而成,具有调节人体营养平衡、补充维生素及微量元素的作用,更适合中老年人和儿童口味。平日里,妻做的“升级版”杂粮煎饼,水少微干,薄厚均匀,口感筋道,颇对我的胃口。
在医院担任营养师的儿媳说:“健康之道,以食代药”。“只有人间闲妇女,一枚煎饼补天穿。”煎饼,忠于原味,口感独特,绿色健康。经过数百年人间演变的大众化主食,煎饼从一个分水岭转向另一个分水岭,不变的是它内部“粮食的营养”“粮食的担当”。作为一个在粮食行业耕耘了近40个春秋的老粮食人,我为过去所经历的紧张、窘迫和现在日新月异、丰富多彩的生活变化作文、立证,甚是欣慰和满足——掷笔推纸,轻吁确幸,仿佛刚吞下了一张“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的喷香煎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