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郑风 PDF版阅读

高考落榜后

? 刘士帅

1998年夏天,成绩一向稳定的我在高考中意外失利。当时,家里已经捉襟见肘,根本不可能让我复读。无奈之下,我跟随两个年长的同乡来到广州,在一家公司里做搬运工。大家每天早起去公司等着,有活儿就蜂拥而上,没活儿就在一起闲聊、打牌,日子过得单调乏味。

中秋节那天下午,我们正围在一起打牌,都快五点半了,忽然来了活儿。有人让我们运一批办公用品到他们集团下属的公司。那地方我们都不熟悉,看看天色渐晚,多少有了点为难情绪。人家说,开车有两个小时就能到,不会太晚的。

其实,我们心里很清楚,就算三个小时,我们也没拒绝的权利。当时,我们已经两天没活干了,绝不能把就要到手的钱打水漂儿。我们六个人开着两辆大车出发了。可没想到,出高速时,拐错了出口,然后就迷了路。后来,当我们折回高速路重新寻找出口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赶到那家单位时,接货的人已经焦急万分了。那家单位大厅的工作台上,端端正正放着两盒月饼。看来,人家是等着回家过中秋节的。一想到中秋节,我的眼睛就有些发湿。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外过中秋节。以前,每到中秋节,一家人聚在葡萄架下,吃着月饼看月亮,其乐融融的。

那一刻,我想家了。

为了能早点干完活儿赶回广州,大家都卖力地干着,只有我总显得魂不守舍。在抬一张实木办公桌时,我一不小心,被突起的钉子扎了手,鲜血很快流了出来,止也止不住。见此情景,那个接货的人不由分说带我去了附近的诊所。

中秋的夜有些阴,月亮藏在云层里,像个害羞的少女。他一边走一边跟我简单地拉着家常,那声音那口吻都给我一种亲近感。我简单说了自己的情况。他说:“你应该复读一次的,天天干这个,以前学的东西就白费了。”听着他的话,我忽然觉得很温暖,路灯下,他的脸上有着真诚的关爱。

到了诊所,伤口很快就包扎好了。再回来时,他没再让我搬东西,而是自己加入了搬运的行列。那些东西都挺沉的,看得出他有些吃力。等到搬完所有的物品时,他洁净的衬衣上已是尘土遍布,他的脸上也冒着浓密的汗珠。

我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他忽然转身把工作台上的两盒月饼递给我们:“你们肯定饿了,带着路上吃吧。这是我们单位发的,我家里还有许多,吃不完都坏了。”他不容拒绝的态度让我们顺从地接纳了,嘴里说的除了感谢还是感谢。随后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打开工作台里的抽屉,取出两本书,交给我:“小兄弟,没事时多看看书。”

那是两本《新概念英语》。

我们的车很快就出发了,朝着广州的方向前行。在路上,我和几位同乡一边吃着月饼,一边说笑着,话题始终没离开这个异乡的好心人,思乡的情绪也有了一丝缓解。

快到广州时,天居然放晴了。车窗外,月亮在空中,画了好大的一个圆。那一刻,我遥望着夜空中的月亮,在心里默默地说:“爸、妈,今年中秋节,我在广州挺好的!”

一年后,我带着打工赚的钱回家复读。后来,考取了北方的一所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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