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要给老黄河桥办120周年纪念活动,我这心里头啊,热乎乎的。”电话那头,年近60岁的安小福声音洪亮,带着河南口音的爽朗。作为黄河桥梁车间的退休工长,他16岁接替父亲上班,在黄河大桥上一干就是30多年,见证了三座铁路桥从“木枕钢梁”到“高铁飞架”的蜕变。如今,他即将研究生毕业的儿子,正计划报考铁路局,这个“桥工世家”的故事,仍在黄河岸边续写。
从农民到桥工的传承
安小福的铁路情缘,是从父亲的故事里“长”出来的。“俺爹是黄河边的农民,上世纪50年代修京广线时,全靠人工,村里出了很多壮劳力,俺爹就是从那时候跟着工程队挖土方、搬石头。”安小福的父亲后来成了正式铁路职工,在黄河桥工段干到1987年退休。这一年,16岁的安小福接替父亲,成了家里第二代铁路人。
“上班第一天,单位就带我们参观展览室。墙上挂着1958年黄河郑州段遭遇历史罕见的特大洪水桥墩被冲垮的照片:老一辈桥工赤膀跳进洪水,手里攥着麻绳往桥墩上捆木桩……”安小福说,当时师傅拍着他的肩膀说:“桥在人在,这是咱桥工的本分。”那时他还不懂,这句沉甸甸的话,会成为他一辈子的信条。
更美好的事情也在这里发生,他在桥工段遇到了爱人——“她是单位去技校招的工,我们在桥上相识相知又相守一生。”黄河桥不仅是成就姻缘的红娘,还见证着无数个桥工家庭的天伦之乐。
从“单线木枕”到“四线高铁”
安小福上班那年,老黄河铁路大桥已近“暮年”。“当时是单线,过汽车都得两边交替放行,一堵就是几公里。”他在老桥上只干了不到一年,1988年老桥拆除,只留了几孔桥墩当遗址供参观。
随后他转战京广铁路黄河大桥,这一干就是20多年。“刚去时连人行道都没铺好,我们一点点把桥面配齐。”最累的是大修期,“钢梁锈蚀得厉害,专门成立大修车间,我当工长,每年要修十来孔桥,一百来号人齐上阵,场面很壮观。中午回不去,就在黄河北岸安营扎寨、埋锅做饭,食材简单,却香得很!”
2014年郑焦城际黄河大桥建成,他又跟着队伍上了新桥,“看着四线并行的钢梁,很骄傲:咱中国造桥技术,真是中!”他记得第一次站在新桥墩上,脚下的高铁呼啸而过,“那速度,俺爹当年抬土方时想都不敢想。”
“孩子想回铁路”
退休后,安小福最爱骑电动车去黄河边,钓钓鱼,四处逛逛。“坐在老桥遗址旁,看看新桥的高铁‘嗖嗖’过,心里头敞亮。”谈及建设“铁路桥博物馆”,他认为很有意义,“得让年轻人看看,咱中国铁路是咋从‘人拉肩扛’到‘世界领跑’的。”
更让他欣慰的是儿子的选择。“孩子学的交通工程,即将研究生毕业,计划报考铁路局,他说‘爸,我想回来’。”他从小在邙山长大,最爱扒着桥栏杆看火车。
安小福嘴上说“现在不兴接班了,得凭本事考”,心里却盼着这根接力棒能传下去。“120年了,桥老了,人也老了,但铁路的魂还在。只要这黄河水还流,桥工的故事就还得有人讲下去。”
夕阳下,黄河“三桥汇”的景象格外壮观:老桥遗址的钢梁卧在河床,京广铁路黄河大桥的火车轰隆而过,郑焦城际黄河大桥的高铁划出银线。安小福望着这一幕,突然笑了:“你看这三座桥,不就是咱中国铁路的‘成长照’?俺家三代人,能给这照片添几笔颜色,值了!” 本报记者 苏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