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凌新
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中国 60 岁及以上人口占比达 18.7%，上海、辽宁等省市 65 岁以上人口比例更是突破 15%的深度老龄化门槛。与此同时，“银发旅游”市场以每年 10%的增速蓬勃发展，深刻重构着文旅产业格局。中国城市已然站在人口结构变迁的历史转折点，这场以老龄化为核心，叠加少子化、高龄化、流动化的复合型人口变革，正重塑城市治理的底层逻辑。如何凭借“未雨绸缪”的治理智慧，构建与人口结构变迁相适配的城市空间与服务体系，成为关乎城市可持续发展与社会稳定的重大命题。
人口结构变迁的“灰犀牛”效应
中国人口老龄化呈现出“未富先老、未备先老”的典型特征。据预测，在人口老龄化趋势持续发展的情况下，到 2026 年，全国 60 岁以上人口预计在 2025 年突破 3 亿的基础上继续增长，达到约 3.1 亿。这种结构性变迁给城市治理带来了三重严峻挑战。
空间适老化：“隐形缺口”待填补。老旧小区的“高龄化”与设施“老龄化”形成双重困境。在北京，劲松五路天桥改造前，老年人过街需艰难攀爬 42 级台阶；杭州和睦新村改造前，社区内缺乏无障碍通道，老年人跌倒事故年均高达 23 起。更令人担忧的是，全国现存 22 万栋 2000 年前建成的住宅中，仅 6%配备电梯，90%未设置紧急呼叫系统，老年人的日常出行和紧急求助面临诸多不便。
服务适老化：“能力断层”待弥合。公共服务供给与需求错配现象十分突出。上海长宁区独居老人智能水表系统监测显示，在 12 小时内用水量低于 0.01平方米的异常情况中，仅 37%能及时获得社区响应；北京海淀马坊社区智慧养老驿站运营初期，因软食供应不足，导致 23%的老年人流失，反映出服务精准度有待提升。
治理机制：“体系性滞后”待突破。适老化改造涉及住建、民政、卫生健康委等 12 个部门，但跨部门协同机制尚未有效建立。江苏某市老旧小区改造中，因部门间标准冲突，导致电梯加装工程延期 8 个月；浙江路桥“老省心”综合体改造时，因土地性质认定分歧，延误项目落地，凸显出治理机制在协调性和高效性方面的不足。
先行者的治理创新实践
面对人口结构变迁带来的“灰犀牛”效应，部分城市积极探索，走出了一条具有示范意义的治理路径。
空间重构：从“碎片化”迈向“系统化”。青岛劲松五路天桥改造项目采用“垂直电梯 + 人行道一体化”设计，通过 BOT 模式引入社会资本，实现建设—运营—移交的全周期管理。改造后，老年人过街时间从 5 分钟大幅缩短至 40 秒，日均使用量达 2300 人次。杭州和睦新村构建“5 分钟适老化服务圈”，整合社区卫生站、日间照料中心、助餐点等 8 类设施，让老年人步行 500 米即可获得 90%的日常生活服务，极大提升了生活的便利性。
服务升级：从“标准化”转向“精准化”。北京海淀马坊社区智慧养老驿站创新“体养、食养、医养”三区模式。配备智能体检一体机，实现数据直连社区医院；开发“馒有面儿”适老软食系列，满足糖尿病、高血压患者需求；组建“马上到”志愿队，提供心理疏导。运营 9 个月覆盖 5 个社区，解决居民“急难愁病饿”等十类问题，获赠锦旗 27 面，赢得了老年人的广泛认可。
技术赋能：从“被动响应”升级为“主动预警”。上海长宁区独居老人智能水表系统安装 1200 余户，通过 12 小时用水量监测实现异常情况自动报警，联动社区上门探视。系统运行以来，成功预防 17 起独居老人意外事件，被央视点赞为“科技向善”典范。昆明五里多农博广场增设大尺寸反光指示牌、可置物栏杆等适老设施，同时设置医院远程挂号点，让老年人购物就医一站式解决，体现了科技在提升服务便捷性方面的重要作用。
制度创新：从“单点突破”迈向“体系重构”。江苏建立“标准文本”质量体系，制定《老旧住宅区无障碍改造标准》《适老化服务标准》等 12 项规范，为适老化改造提供了明确的标准指引。南京某项目通过“OB + SI”建筑空间再生模式，将闲置宾馆改造为社区适老化设施，实现空间功能复合化、服务供给多元化。浙江路桥“老省心”综合体保留老图书馆坡顶结构，新增开放式门廊消除心理距离，使闲置空间转化为情感枢纽，为制度创新提供了生动范例。
社会参与：从“被动接受”转向“主动共建”。在应对人口老龄化的治理实践中，激发社会多元主体的参与活力，形成共建共治共享的治理格局，成为先行城市的重要创新方向。
深圳福田区创新推出“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鼓励低龄老人为高龄老人提供志愿服务并存储服务时长，未来可兑换相应服务。该平台已注册志愿者5800余人，累计存储服务时长超过12万小时，有效缓解了社区养老服务力量不足的困境。成都武侯区成立“企业适老化改造联盟”，整合建材、家电、科技等32家企业资源，为老年人家庭提供“套餐式”适老化改造服务，政府通过发放补贴券方式支持，已完成改造家庭超过1200户。北京西城区组建“老人规划师”团队，邀请具有建筑、医疗、教育背景的退休专家参与社区适老化改造方案评审，累计提出建设性意见87条，采纳实施率达73%，真正实现了“老年友好环境由老年人共同创造”。
（作者单位：中共凌源市委党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