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棠 棣
重阳,想起坐落在堤下的村庄
院子里的炊烟已爬过围墙。
暮色渐近,那浓浓的白正一点点冷凝。
墙下的菊是母亲亲手栽种的。院子里除了菊花的黄,还有新近收获的玉米。浓浓的炊烟笼罩着整个院落,炊烟之上是一弯冷月。
麦播时节,亲人无暇登高,也没有喝菊花酒的习俗。父亲会把深深的惦念播撒在散发着热气的黄土中,让沉默和麦粒一起在黄土地生根、发芽,在之后的某一个日子,萌生满地的青嫩。
菊花。炊烟。弯月。
冷寂的院子,父亲必在亮灯时分佐着花生米小酌两杯。酒中有暖意,酒中有亲情,更何况那酒是儿子带回去的陈酿。
母亲忙碌的身影依旧在院子里往返。收获的玉米需要盖上塑料布,否则会被浓浓的秋露洇湿。
月色里的菊花开出嫩黄的花瓣,不似玉米饱满的籽粒剔透莹润,她们始终保持着乡村的羞赧与拘谨。
重阳节,思念守着家园的父亲
风,推开暮色中的院门。浑厚重咳嗽声打破院落的寂静。
被月光蹚遍的院落,蓄满秋意。临窗的柿树,挂满期盼的灯盏。
落满房间的叹息,溢着浓浓的酒味。重阳时节,薄寒与庄稼一起陪着秋蛩入户。
菊花初开,隐于墙角,冷艳着月光。
灯影里的父亲无暇赏菊。院子里满地玉米,灿然着月光的黄,把父亲的思念摁低。
我在路上,带着月光和炊烟的记忆,把短短的行程走成长长的季节,任路边的草青了又黄,黄了又青,直到草叶上浮现醉态的酡红。
是的,远或者近,根本与距离无关,如月下的霜色,一点点打磨着内心的冷寂。
注定一生都走不出村庄的背影。父亲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年复一年,在时光的年轮上,我们一圈又一圈默默地走着,早已忘记了路的远近,醒着的只有行程和头顶的日月星辰。
重阳日,与家的距离又远了几许
我依然在远方。故乡的秋意正浓,如墙外的菊花。
风霜之后,生命的大美源自内心的净。
从我离开家乡起,重阳作为节日便一高再高,每年都跨过我的惦念与仰望。
人到中年,更容易感怀往事。
对岸叶片橙黄,此岸衰草殷红,河水在流动中让彼此陌生。
逝者可以是水,亦可以是岸。我就在日光拉长的影子里,忆水,祭水,走向时光的低与暗。
也许,从菊花的清香中醒转,醉意会减弱。
我沿一条貌似开满菊花的小路走进月光的窄门。
重阳日,我没有登高。
我只是拎着一瓶酒从路的这头走到那头,之后就醉卧在流水的影子里。
家乡的老父母在耕种多年的黄土地里再次播下麦种,来年春天,在他们朦胧的眼眸中,满地青青的麦苗如我童年时奔跑的身影。
重阳的阳光蕴着深秋的美好,在路上,我一次次打开记忆的门,一路收藏阳光,储备越冬的温暖与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