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韬光
适逢新中国七十五周年华诞，新作《德化风云》出版。
三年前，我从郑州市文联引进母校中南财经政法大学任教不久，便应国家税务总局和河南省局选派，挂职郑州税务局。主要任务是宣传税务文化，记录新时代税务系统先进人物和事迹，弘扬“忠诚担当、崇法守纪、兴税强国”的税务精神。由于我曾经在郑州商界工作18年，自然将创作的视野放在与税务密切相关的郑州商业史上。
见证郑州商业和城市历史的沧桑巨变、被誉为“郑州商贸城”的“鼻祖”——德化街于1905年建成。当时因卢汉铁路、汴洛铁路的相继开通，货通四海、物流八方的郑县已经成为中原乃至中国的交通枢纽。铁路和火车带来的强大物流人流信息流，使郑县商铺若雨后春笋蓬勃而生。德化街被民国政府辟为商埠，享受财税优惠政策，并带动郑州城市的大规模兴起。借交通之便，鼎盛时期的德化街集聚了众多的名店老店，将河南、山西、陕西等地棉花、瓷器、茶叶和药材等几乎全部集中起来，运往全国乃至海外。上个世纪的三四十年代，日本也在此设立领事馆，许多日本商行也扎堆在那里，甚至连欧洲人、美国人都在那里开了银行、医院和餐厅。“天天如赶会，日日似过年”的德化街商户云集，客流如潮。
正值列强入侵，军阀混战，时局动荡、国运衰微的形势下，德化街的商业却逆势繁荣，其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秘密？又是采用怎样的税收政策？税源又是如何分配？在我挂职期间，这些问题就一直萦绕脑海。
有一次与中国著名财税专家杨灿明先生聊天，他谈到中国近代，即《德化风云》叙述的年代，我国的税收与税制，已经成为诸多社会矛盾集中爆发的焦点。关税自主权的丧失，是中国近代主权失落的重要环节。大清海关总税务司司长赫德是中国近代史中无法回避的一个名字。军阀以武力为后盾的苛捐杂税，极大冲击和瓦解了中央政府——无论是清王朝、北洋军阀，还是国民政府的威信，这些捐税随意性极强，无法体现国家税收的权威性。实物税、劳役税与货币税齐头并进，封建乡绅与汉奸买办相互勾结，残酷压迫着广大劳动人民。统治阶级对帝国主义的卑躬屈膝，与对民族资产阶级的横征暴敛尖锐对立。种种不堪情形，实际上已经从经济基础上否定了任何经由资本主义而达成民族救亡与复兴的可能性。税收是政权取得财富的方式，是一盘家国大棋。尤其是战争时期，国民经济的战时化，对税务制度设计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杨灿明先生的一席话，打开了我心中思考良久的谜团。将中国税务史的变迁与我熟悉的德化街商业发展相结合，这部《德化风云》的创作脉络逐渐清晰：一座城，一条街，演绎着商业变迁与赋税改革；军阀混战，外族入侵，倾诉着家国故事与民族抗争。于是，围绕着“诚信贞刚的豫商性格、柔肠百结的绝世恋情、气势恢宏的城市史诗、热血铸就的民族精神”中心思想，《德化风云》的故事就在我的笔下如山涧溪流，缓缓展开……
中国的20世纪前半叶，是人类文明历程中罕见的社会思想与实践大碰撞的时代。近代以来，全世界最先进的思想、最先进的社会制度，都在中国得到了登堂入室的机会。然而，再优秀的思想和制度，也必须建立在中国的经济基础之上。在这个过程中，中华民族的仁人志士历经重重磨难，完成了现代税务思想与中华民族传统制度的结合，凝聚起了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力量，开创了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税务文化，从一切剥削和压迫人民的敌人手中，夺回了经济自主权。
《德化风云》讲述的，正是一个民族资产阶级家庭的子弟，以朴素的救亡自觉，历经个人斗争、家族兴衰和时代锤炼，最终在中国共产党感召下，以自己掌握的税务、经济学识，融入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滚滚潮流之中，以德化街为舞台，在社会经济战线上实现了自我价值。尤其是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艰难岁月里，主人公凭借其勇气和智慧，勇敢地担当了为革命战争造血、输血的重任。
本书故事以两条线交叉并进展开叙述：一是围绕吴玉光、刘思琦、吴玉莹、穆兰香、白桂英等为代表的中原儿女生活与命运之间错综复杂的感情纠葛，背衬着20世纪初风起云涌的革命风潮和民族工商业崛起的步伐，史诗般再现“东方芝加哥”在历史洪流中的命运与辉煌；二是民族产业与日本设在德化街福原商店、大众药房的利益纷争。从具有理财之能的吴玉光自天津回德化街开设“鸿盛祥”商店为开端，以德化街财税政策的不断变革对商业的影响为背景，逐渐展开其与家族世仇“裕兴祥”老店少掌柜刘思琦竞争、斗争、和解、团结的人生经历，将一系列生动人物放置于具体情感与情理的激烈冲突之中，在环环相扣的故事链条里，在铁路建设、北伐革命、二七大罢工、抗战爆发、郑州解放等历史的风口浪尖上，共同演绎着一场波澜壮阔的人生之舞——商家恩怨，家国情仇；赋税改革，锐意革新；生死关头，何去何从！民族矛盾，跌宕惊魂！
从感情的层面上来看，故事从一个人的爱情开始，荡起一条街（中国当时平民社会的缩影）上不同人物的感受，从仇恨开始，终结于大爱；由两大家族风波开始，结束于郑州解放；由个人恩怨开始，消解于爱和善良；从商战的隔膜开始，完成了人心的归融，最后演变为民族大义而战。书中始终贯穿了一个情字，一个义字。这里有吴玉光与美兰、樱子的夫妻、情人之情，有刘思琦与美兰、吴玉莹的爱与恨，有军阀张殿臣的蛮横和爱无力，有侠匪赵继的绝望和爱无奈……有吴玉光与赵继、得善魁的朋友之义、主仆之义，也有吴玉光与刘思琦的商人之义。尤其是刘思琦、吴玉光与美兰三人之间的爱情纠葛，充满了情感和事变意义上的跌宕起伏，使这样一部商战戏和英雄戏，拥有了一种悲喜交加、爱恨情仇的表象。我努力写出人物的鲜明个性，虽然让每个人的表现不同，但有一点他们是共通的，那就是：执着。只要认准了一个目标，那就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从道德的层面上来看，书中通过“仁道行商”和“诈道行商”两种不同商业价值理念的激烈冲突，揭示了商业活动中“德”与“智”的辩证关系，使东方智慧中的“术”与“道”在商战中得到深刻展示。事实上，道德的冲突本身是极具观赏性的。本书的主要表现对象是商人，这是一个特殊的社会群体，发生在他们身上的道德碰撞所产生的戏剧效果往往比其他人更强烈。因为商人需要逐利，每天都在金钱的诱惑间行走，在义与利之间做取舍时，比常人更困难——对常人来说普通的事，商人做出抉择时要面临考验。对常人来说可贵的事，商人做起来就变成了伟大。对常人来说是伟大的事，对商人来说就是轰轰烈烈了，所谓“无商不奸”。然而，商亦有道，这个“道”便是中国商业文化中的优秀部分，譬如公平、公正、诚信、中庸、勤勉、互助等，并最终将战胜商场中那些司空见惯的欺诈、蒙骗、以邻为壑、互设陷阱等不义之举。把兼爱的价值观和唯我的价值观之间的冲突加在商人身上，自然就具有冲击力和感染力。
从地域文化上来看，本书在展现吴玉光、刘思琦等人商业生涯的同时，也展现了他们所生活的时代，脚下的土地。德化街是他们的舞台，也是他们的噩梦和荣光、苦难和欢乐。我努力写出商家与时代的关系，写出政治与商家、国运与商运的关系。这是一种相互依存、不可或缺的关系，国家无商不富，而没有国家的强大和稳定，任何一个商界英雄都将壮志难酬，或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生的成就灰飞烟灭。是的，在历史发展的进程中，个体生命是渺小的，但当无数个平凡的生命集结并燃烧自己生命之灯时，就能汇聚成一片光明，在照亮自己人生之路的同时，感召更多的生命之光燃起，从而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即便在物欲横流的当代社会，信仰与人格依旧有着动人的感召力量。
本书讲述了德化街的历史变迁及活动在德化街舞台上以吴玉光、刘思琦为代表的中原儿女的成长历程，全景式展示德化街民俗风貌和文化积淀。在有你未见过的英雄和枭雄、柔情似水与八面玲珑的女人、众多鲜活别致的小人物身上，体现着中原儿女诚信贞刚、吃苦耐劳、爱国守节、大义从容的人性光芒及不屈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