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传俊
长期在闹市生活，很难看到田野土地里生长着的各种植物，太想了，只能凭想象来揣摩它们在各个时节发育的模样。每天不是和住宅林立的高楼谋面，便是与各等超市、店铺、菜市场打交道。偶然看到早晨在十字路口摆摊卖菜蔬的农人，总要情不自禁地凑过去，不管是西红柿、黄瓜、茄子，还是苋菜、辣椒、洋葱、长豆角，买一些新鲜的带回家，一来可满足口腹之需，再者可品尝别样滋味。
我是农民的后代，曾长年累月和父辈们在田间甩汗珠子，对农家苦衷了如指掌。见了长途跋涉、不辞辛苦来市区卖自家种植的菜蔬的，买一些拿回去自食的同时，也算多少减轻了他们的负担，给予了些许慰藉，两全其美，不亦说乎！尤其是看到地摊上有野生马齿苋，便一见倾心，非要买上几把拿回去洗、焯后凉拌不可。凉拌马齿苋微酸、滑溜，降血压又清心火，是我的最爱。
看似普普通通、朴实无华的马齿苋，能使人免疫力增强，具有一定药用价值。它可治疗百日咳、痤疮粉刺、肠炎、痢疾、足后跟皴裂等，用途十分广泛。儿时的故乡缺医短药，有小孩儿患了痄腮炎症，家人就去地里掐回嫩马齿苋，用蒜臼捣烂，掺鸡蛋清糊糊，几天就好了。马齿苋属于寒性，有解热消毒之效。
马齿苋叶青、梗赤、花黄、子黑、根白，为一年草本、药用两便野生植物。乡下的田埂河沿区畔，随处可见，庭院向阳处也不难寻觅。它食用同源，全草皆可入药，归肝经、大肠经，常食之，既可起到消炎杀菌、降“三高”的作用，又能抗癌防癌，还是减肥保健食品之一。也难怪，人们见了马齿苋，往往喜上眉梢，笑逐颜开，爱不释手。
上初中时，一到了放暑假的时候，我常常与住在村西头的一同窗好友到地里割青草。田埂上他说过的话，我至今还记得一清二楚：“夏天一棵草，冬天吃个饱。”那草，指的就是马齿苋。顺手将它们采回去晒干，冬天由妈妈煮熟后剁碎蒸包子果腹，美味无比。大地上弥漫的清香味在包子里存留，在口齿间流淌，味道醇厚。
为了生计，母亲曾谆谆教导我如何自立、自信、自强。耳濡目染，小小年纪的我就学会了烧锅、做饭，后来学会了擀面条和蒸馒头。因时常与土地接触，我熟知了各种野草与禾苗。对于马齿苋来说，更不陌生。它开着小小的黄花，叶面光滑闪亮，手感柔和细腻。见到后往往眼睛发亮，有一种老相识之感。时常不自觉弯腰掐回家递给母亲，让她加工后食用。长大了之后，我就自主换着花样做马齿苋饭食了。
蒸马齿苋馒头。从地里掐回马齿苋后，先淘洗几遍，切碎放入盆中，掺进白面粉搅和发面，等面团醒发了，揉成馍剂子上锅蒸半个多小时，出锅后趁热蘸了捣碎的蒜泥混合着的小磨香油汁液入口，蒜香、油香、马齿苋的清香相携相拥入胃，多种香味沉淀后再次跳荡着升腾，让我想入非非。
野生植物马齿苋，给点阳光就开花，有点雨水就成活。生长在庄稼地里的，虽被锄掉了，但一挨泥土就又活过来了。毒辣辣的太阳，往往一时半会儿晒不死它。只要肯弯腰，蹲在路边或地边，很快就能掐下许多，成就一餐美味佳肴。
蒸马齿苋蒸菜。先将马齿苋切碎，撒上白面粉或玉米面粉、豆面粉，淋一点食用油，加少许食用盐、味精、十三香，搅拌后松松散散，待水沸腾搁到箅子上蒸20 分钟即可熄火，根据个人喜好，搅拌不同的料汁食之，相得益彰。如果恰逢春季，院子里的香椿发芽儿了，掰几个青青的香椿芽儿捣烂一同拌之，其味道鲜美至极，是不可多得的乡野美食。新春新天新地新菜，新到了生活中，新到了心田里，一新到底。
凉拌马齿苋。去掉马齿苋根和较粗实的硬梗，棵条不要理得太碎，洗去尘土，放在开水锅里翻几个滚，用笊篱捞出，下到凉水中漂一漂，沥干水分，倒上事先备好的蒜泥、生抽、香油、香醋和青红辣椒丁、葱花之类作料，或配饭吃，或借酒下肚，都是不错的选择，自得其乐，乐在凉调马齿苋中。若在炎热的酷暑盛夏，聚餐时要是出现一盘如此这般的马齿苋，那肯定会满座瞩目、满口生津的。
今年端午节前夕，我带小外孙到郑州南郊一主题运动公园游玩，刚一进入公园北大门，就瞥见大门东侧有一碧绿的荷塘，除了惊喜地跑到荷塘边拍照外，便是蹲下来掐马齿苋。我初次教小外孙认识马齿苋，并告知他马齿苋有药用价值和食用好处，他似懂非懂地点头回应。东去，坐在垂挂着累累果实的葡萄架下稍事歇息的当儿，见左前方有一块长势茁壮的玉米地，不由自主顺着田埂巡看，玉米地里成片成片的马齿苋吸引了我。不多时，原来的两个塑料袋已是鼓鼓囊囊的了。满载而归，做好的马齿苋端上餐桌，小外孙第一次品尝其中滋味，他说这野菜有酸酸的感觉，我告诉他马齿苋营养丰富，含多种维生素，吃了开胃，清热解毒，对身体有益处。它还有个名字叫“长命草”呢！再说了，马齿苋不择地势、不讲环境，随时随地就可落脚，头一年落籽了，第二年依然生根发芽，根本不需要有人去特意培育。它极强的生命力、甘愿奉献人类的精神，也是值得赞赏的。
又一日，我到郑州北一个民俗村采风，一头戴草帽的农夫正在用锄头“盘”菜地里的杂草，其中包括马齿苋。先握锄头而后与马齿苋言欢，拾拾捡捡薅薅一大袋子。归来后，蒸了两锅马齿苋馍馍，分送给左邻右舍品尝，并多备了一些料汁，一同端了过去。他们不但说吃到了稀罕物，还直夸我厨艺娴熟呢。
马齿苋这一野生植物，人见人爱不无道理。我的妻子也曾不只一次对我说，见了马齿苋腿脚就不愿向前迈动了。隔三岔五，马齿苋就要光顾我家的菜盘子，马齿苋一上桌，我和妻子就会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