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镜宾
“沙沙沙……”
秋风飒飒伴雁鸣,期待已久的秋风来了。它像一把把排刷蘸着金粉给森林刷过,翠绿的林木很快就变得五彩斑斓了,红的像火炬,黄的像金橘,粉的像霞光,绿的像翡翠,蝶变成了一幅幅水墨晕染的山水画。秋风又是一个高品位的戏剧化妆师,给山川万物清理枯枝落叶,吹掉尘埃,打上底色,扑粉、画眼影、贴睫毛,擦上胭脂,画红写黄涂绿带青,忙得不亦乐乎。它从树冠到树腰、从树梢到树根,逐渐给花草树木换上金秋时节的盛装,平添了成熟的味道,让人看见“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意境,一切都发生着戏剧性的巨大变化。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后更无花。”秋风吹过山峦,吹来野菊花,像满天星,像猫眼,眨呀眨地看着时空变换。秋风吹到酷爱菊花的城市,碗口大的线菊开了,花瓣像流苏像小瀑布,五颜六色,堪比春日牡丹仙子,“满城尽带黄金甲”,催来了盛大的菊花节,菊花仙子就成了市花!“玉颗珊珊下月轮,殿前拾得露华新。”秋风从月宫吹来了一缕一缕桂花香,带着神秘和暗香疏影,沁人心脾。菊花和桂花熏染了秋风,把它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金凤凰,所到之处给人带来好运连连,铺展出丰收的画轴。“一枝淡贮书窗下,人与花心各自香。”书窗前赏花,人淡如菊,心香如桂,走向中秋花好月圆,亲人游子千里团聚,情侣浪漫重逢,品尝着月饼,畅饮桂花酒,讲述天上人间的古今传奇,别有一番情趣。
“滴滴答答……”
如果说夏天的雷阵雨像少林拳一样威猛霸气、先发制人的话,那么,秋天的雨就是武当派内家拳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初秋的雨“哗啦啦”,带着夏雨的惯性和余威,偶尔夹杂着雷声横扫千军,送来礼物的是秋汛,秋汛能快速把人们极为厌烦的“秋老虎”席卷,开始扇来凉爽入怀的风,让舒适惬意弥漫开来。到了中秋,秋雨就圆润成了太极拳,行云流水,摇曳多姿,它温柔地抚摸着花草树木、庄稼和瓜果蔬菜,是万物的催熟佛手。到了深秋,秋雨淅淅沥沥,变成了一个美女理发师,给万物修剪枝叶藤蔓,为阔叶林落叶剃头,为针叶林剪枝,含蓄地催着田野收秋种秋,一场秋雨一场寒。秋雨扫过,像醉棍醉剑,看似柔若无骨东倒西歪,却虎虎生威,招招生寒,释放出来一片肃杀,给硕果累累的金秋写上感叹号!
秋阳杲杲,灼灼其华,天地像一个巨大的烤箱烘烤得瓜果飘香、五谷丰登。江南那红绿相间的橘子、小太阳般的芦柑、壳坚汁甜的椰子成熟了,北运的车辆装成了花果山。北方那黄澄澄的雪梨、红彤彤的大枣、粉红俏佳人般的苹果、酸甜可口的山楂、金黄色的银杏把树枝腰身压弯成句号。秋雨多情秋阳热烈,田野变成了一块块发酵的面团,不断像冒泡一样催熟了金灿灿的水稻、舞枪弄棒的金玉米、雪花铺地般的棉花、火辣辣的红辣椒、流星锤一样的茄子、瀑布飞流般的豆角、拱出地面白白胖胖的大萝卜、浑圆如纺锤的土豆红薯、三节棍一样结实的山药;山梁之秋也被五谷染成价值连城的波斯挂毯,谷子笑弯腰,大豆咧开嘴,糜子涨红脸;秋天的草原草甸水草丰美,牛羊膘肥体壮,一派硕秋的景象。地平线上,高大俊朗的红高粱带领着五谷兄弟姐妹,举着猎猎酒旗从田野走进酒厂,发酵制曲,酝酿出最豪放的酒歌,放飞心中的梦想。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秋收一直都是人们最期盼的风景。以前,人工收割庄稼很忙很累,人们起早贪黑戴着草帽,挥舞镰刀,把平地里的一块块水稻和大豆割倒,小心翼翼地打捆,唯恐到手的粮食落到地里,然后用力背出田野,装上架子车和独轮车,牛马拉车人推车,在土路上摇晃着蹒跚起步,一趟一趟送到打谷场晾晒,用石滚碾压,抢在秋雨来临之前颗粒归仓。平地里的玉米和高粱收割后,直接掰掉玉米棒,割下高粱穂装车拉走,把秸秆打捆背到田边,等粮食入仓后再慢慢把它运送到农家院切碎给牲畜做饲料。而收割山梁山沟里的谷子、糜子更费劲,收割后打捆,架子车去不了,人们只能上山下沟用扁担挑回家。一个秋收下来,农人的肩膀压得脱皮,双腿肿疼,累得好多天直不起来腰来。如今,智能收割机和无人机吊运迅速普及,收割、打包机协同作业,有的是收割、粉碎秸秆和还田一体化,转瞬间,金色的稻谷就变成了流向粮仓和农家心田的“哗啦啦”的瀑布,省时省力,看花了人的眼,陶醉了人的心,美了金秋的画面。
——秋天醉了,飞禽走兽醉了,收秋种秋的人们也醉了。
只要人们永远保持着奋力进取的精、气、神,秋天就会不断创作出绚丽夺目的诗、书、画,画卷铺展,锦上添花。
